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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贺姨

来源: 西部法治新闻网 2022-11-15 点击数:

惊闻贺抒玉仙逝噩耗,这虽然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我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她的仙逝不仅是陕北人民痛失才女的悲伤,也是全国文坛陨落的巨星,回想起我俩十七年母女般的情谊,不尽让我天旋地转,潸然泪下......

哪是贺抒玉走了的第三天,我从文友李纪元哪里得知,我很快打通她家里的电话,是她的女儿李小英接起。我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说着、怨着:“为什么贺姨走了不给我说?我早就安顿好了,贺姨病重一定要告诉我的......”我一直哭着。李小英在不断的安慰我说:“母亲走的时候很安详,很清醒,也没有痛苦,她向每一个亲人朋友告别,向医生护士告别,让我们不要惊动任何人,不举行告别仪式,安静的送走她就行了.......”听着小英姐的诉说,一种从心底的不舍,让我再也控制不住万般的思念,放声痛哭,贺姨,我亲爱的妈妈......

 

初识贺姨

 

    200212月份,我带着我的处女作长篇小说《高原危情》来到古城西安建国路雍村干休所找从陕北米脂县走出去的才女作家贺抒玉作序。

贺抒玉是全国著名的女作家,她的作品《琴姐》集、《女友》集等影响了几代人的文学梦。她的人缘非常好,著名已逝作家路遥就是她一手扶持要到《延河》才有了路遥以后的不朽名著《人生》、《平凡的世界》等。贺抒玉更是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里的貂蝉一样的美貌。从此我就认识了贺抒玉,同时也认识了她的老伴,我敬慕已久的全国著名作家省文联主席李若冰老前辈。之后的十几年里我成了他家的常客,我每次去西安都要去看她,也带去了家乡的特产:小米、绿豆、豆腐、苦菜、豆糊糊(就是用黑豆磨成的碎颗粒),贺抒玉最喜欢喝豆糊稀饭就苦菜(山上的一种野菜)。但每次去二老必须留我在她家吃饭。贺抒玉知道我患有贫血,每顿饭都特意让保姆加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她说这个菜补血最好,两位老人都不时的给我往碗里夹菜。贺老一再说:“别害怕,吃饱。”李主席也说:“这里和你家里一样,年轻人多吃点,身体才是本钱,有了好的身体,才有好的精力写作。”李老不善多言,但也非常和蔼慈祥,因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我心中也把他像父亲一样的尊重和爱戴。贺抒玉和我的母亲同龄,她也把我当作忘年交,更像她的孩子一样看待。我们谈着陕北的巨变和所有的趣事新闻,很愉快,一谈就是几个小时,我也就改变了对他二老的称呼:“贺姨”、“李叔”。

 

 

逆境中奋起

 

贺姨带着多种疾病的身体,排除其他事务集中精力读完了三十四万多字的长篇小说《高原危情》。当时《高原危情》还没有出版,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出版更是亮起了红灯。有些知名的作家都不敢轻易给该书作序,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也就是书中的人物原形无处不在,给他人带来麻烦也是我不愿看到的。

贺姨看完之后,非常感动和愤慨,对我说:“你别难过,也别害怕,我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这个序我来作,我不怕任何人的打击报复,每一个党员干部对这个社会的现实应该有责任、有担当。”贺姨轻轻拍着我的肩膀,那种坚定慈祥如同春雨润物。我双手捂着脸,泪珠一颗颗掉在地上,千里难觅知音,我从写书到目前已受尽了无数的艰难曲折,其中包括经济上的压力,我真的快支撑不住了,此刻的心情无以言表......

贺姨作序的题目《逆境中奋起》,她在序中写了这样一段话,一直激励着我:“一位来自陕北贫困地区的女作者刘青带着她千辛万苦完成的长篇小说《高原危情》来到西安,专程寻我看稿作序,我有些作难,已是七旬老人,又患多种慢性病......可是面对十冬腊月从边远山区乘长途车寻访到家的作者,真有些难以启齿,从她充满自信激情的自述中,我的心被震动了。我面前这位秀丽端庄的女青年,不仅是一位文学爱好者,更是一位敢作敢为自学成才的优秀青年。初次涉足文学创作能写到这样程度的确令人刮目。记得我曾说过:“陕北这片黄土地看起来是荒凉贫瘠的,当然也是深厚辽阔的,作为文学园地更是肥沃的。”这是我几十年文学编辑生涯的亲身感受。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走出一位青年作者。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写作,对文学的痴迷劲头以及作品中表现出的才情,会令你十分惊喜和感动。........

刘青是一位觉悟很高的共产党员,她怀着对党对人民的一片热心,一腔忠诚,怀着对贪官们的憎恶写出了她忧虑和希望。通过作品呼唤清正廉明的党风,真正深入边远山区,让老区的人民过上舒心的日子。为此她躲在一个六平方米的小草屋里,坐在冰凉的炕上,围着被子,一只旅行箱就是她的写字台,在陕北冰凉三尺的土草屋里夜以继日整整写了五十天,完成了四十万字的初稿。她真有点废寝忘食,每天只吃一顿饭,手背冻肿了,手指磨破了,稿子完成后体重降了十三斤,走出小屋竟昏倒在雪地里爬不起来......

几经周折,在贺姨李叔的帮助下,《高原危情》终于出版了。在当地引起了非同小可的反响,五千册书不到一个月就抢购一空。(我又连续三次再版,早在五年前我自己都一本没有了。)

贺姨和李叔在和省文联、省作协、省评论家协会及《新大陆》的文学前辈交流和探讨后,为了我和我的亲人们的人身安全,召开了研讨会,给我鼓励和支持。贺姨说:“《高原危情》出版后,在横山和周边地区引起强烈反响,很快就销售了四千多册。一位陕报记者从横山回来后告诉我,在横山县这本书已成为干部群众街头巷议的热门话题。可见作者在这部长篇中表达了广大干部群众痛恨腐败的正义呼声......《高原危情》的出版是适时的,受到群众欢迎也是必然的。陕西文艺界的作家评论家今天聚会对这部作品的讨论,即是对边远地区青年作者的关心和支持,又是对反映当前农村题材创作的关注......国家加大了对反腐的力度,对弱势群体表现出深切的关怀,这无疑是对广大干部群众正义力量的支持。”

李叔用放大镜将30多万字的书一字一句的看完,他说:“看了《高原危情》让我惊心动魄。每年都有人出书,但真正引起反响的书并不太多。”

如今我能平安无事,无不感谢贺姨和李叔及陕西文学前辈们对我的保护和支持,这份恩情让我终身难忘。

 

当保姆的日子里

 

2005年农历2月李叔永远走了,给我留下了深深的怀念......

贺姨在李叔走后,为李叔整理出版了《李若冰纪念文集》,之前贺姨送了我二十套《李若冰文集》一套四本《贺抒玉文集》一套三本。我给自己各留下一套外,其它的都送给了榆林市及一些县区的同志,而这些同志都是品质好,知识渊博者。我记得送了一套给榆林市政府原秘书长王峰存同志,他看了以后说:“这两套书我都认真看完了,两位作家夫妇确实了不起,贺抒玉不仅是米脂人的骄傲,更是我们陕西人的骄傲,堪称我们这个时代的楷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日子,就是李若冰主席把他作为自己的生日。这些为党为革命奋斗一生的人,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人民群众,生活过得这样清贫、俭朴,现在有职位者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他们值得我们每个人尊敬和学习!更是我们的榜样,这种精神应该让我们的孩子们传承下去......”还有一套送给时任横山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苗玉祥,(现任横山县区委书记)他说:“看了李若冰主席写的石油工人的诗,让人热血沸腾,很震撼!贺抒玉作家确实是陕北的一个才女,她的文笔细腻,语言流畅,很感人。我们榆林能出这样的人才,不仅是陕西人的骄傲,更是我们国家的荣耀”。

我为李叔有这样的贤妻伉俪而感动,也为贺姨的深情而动容。李叔走后对贺姨的打击很大,但贺姨的子女、儿媳、孙子都非常孝顺,每个礼拜天儿子儿媳、孙子都要和贺姨一起吃午饭,这是李叔在的时候就这样。远在深圳的女儿李小英每天晚上给父母打一次电话,数年如一日,当今这样孝顺的子女确实不多。

2007年夏天,贺姨的保姆叫毛女,毛女是贺姨奶妈的女儿。毛女要回去10天时间,,贺姨的儿女们都在重要的岗位工作脱离不开身。女儿李小英是深圳一家旅游公司的经理,大儿子李珩是省文联《新大陆》的主编,二儿子李勇是新华社驻陕西分社的社长。临时找一个保姆也没有合适的,我当时正在西安有事,因每次到西安我必须看望贺姨和李叔。那天我正好去看贺姨,因毛女的离开全家人正在商量贺姨的保姆问题,我看到这种情况,我说你们不要请人了,我给贺姨当10天保姆,你们都放心忙吧!贺姨很高兴的笑着说:“你能给我当保姆太好了。”我说没有问题的,其实我当时也很忙,我的婆母患胃癌晚期已经3年了,一直有我和爱人、二儿子伺候,家里一天都不能离开人。我当时给老公打了个电话,让他和小儿子照看婆母,我就能安心的照顾贺姨了。

贺姨和李叔都是厅级干部,但他们的家看了真叫人心酸,这就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奉献精神。只有60平米的房间,是步行楼梯,贺姨住在三楼,这还是二十年前分配的家属楼,水泥墙只用白灰刷了一遍,客厅的墙上掉了一大块泥皮,又用水泥抹了一下,一块白、一块黑,看着非常剌眼。没有任何家具,一个折叠的吃饭圆桌,吃完饭折起来,一般是不动的。四个小椅子,再有几个圆小折叠凳子,来人多了就用上了。一个很旧的本质带格沙发,贺姨坐的是几十年的小半躺椅,因贺姨一直患有腰疼疾病。仅有的一个衣柜是三十多年前买的,几个放满书的大书架都是三四十年前所买。贺姨和李叔的床还是四根腿的软弹簧床,家里最显眼最值钱的就是一台大点二十五英寸的老式彩电。家里最大的亮点就是李叔和贺姨的三张24寸彩照和一幅字。厨房里一个冰箱也有二十多年了,一个隔层烂了用胶带沾着,做饭的桌子破旧不堪,贺姨李叔生活的简节看了让人泪目。我曾去过一个乡镇乡长的办公室,连着卧室,至少有500多平米,且极其奢侈!而李叔还是省文联的主席,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确实让一些贫官污吏汗颜。而我曾经的抱怨当看到这些也觉的很心安,因我和老公是公务员、国家干部一直都在基层工作。老公在一个小镇上,单位是在建国之前修建的石头窑洞,我们一住就是28年。一下雨,屋外大洪水,屋内小洪水,到处都是老鼠洞。床上的被褥经常被老鼠和它的子女所征用,并且大肆破坏,有时在枕头里都会养育出一大堆后代。我也曾多次要求调到县城,因为调到县城就能分家属院,分地皮,盖房不用花一分钱,但是终因多种原因调不到县城。我们三十年的青春年华就在这破窑洞里渡过。真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标准的无产阶级者,心中的不平可想而知?但和贺姨李叔一比较,一切全释然了。

贺姨一日三餐,早上热一袋牛奶煮两个鸡蛋。中午稍好一点炒两个菜蒸点米饭,晚上喝一碗豆糊稀饭。做贺姨的保姆是太轻松了,而贺姨给每个保姆的工资比其他的都高,当保姆者何乐而不为呢!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贺姨在几任保姆的“关心”下是这样生存状况?我看了一大圈,心里骂了这些保姆的八辈祖宗,这样懒惰还配做保姆,配做人吗?客厅应付一下,其他处应付都省了。贺姨的支气管炎也许就是吸入灰尘和油烟太多而得的,厨房的垃圾桶连续套了三个,最底上的竟然生起了一大把蛆虫,着实吓我一跳,冰箱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人喘不上气来,满地油垢,脚踩上去就能粘住一般,我再也没有时间和贺姨拉家常了,首先开始收拾冰箱,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用不成的都扔掉,用洗洁精从里到外清洗了5遍,一个冰箱用了一整天时间收拾干净。锅底的油垢有一厘米厚,我把所有的锅碗瓢盆,抽油烟机,地板跪着用钢丝球一点一点擦洗干净。地角,柜底,柜顶,沙发底,床底,空调等所有灰尘清理一遍,地下的都是跪着用湿布几次的擦干净,连同阳台的墙面都用清洁剂清洗干净。家里和阳台上的所有花盆洗净,又剪掉了残枝败叶。把书房里二十来年放下的书一本一本地把灰尘擦掉。贺姨和老一辈的革命家习仲勋等人许多照片一一整理好。在李叔健在时,我和最好姐妹尹振贤给李叔贺姨收拾了两天书房,振贤文笔很好,性格更好,是《金秋》杂志社的记者,只有我们俩个收拾书房最适合,该留的留,没有用的全扔了。

我每天从早上十点收拾到晚上十二点,有时候一点,我担心影响贺姨休息,把卧室门闭上,声音放到最低,就这样整整十天时间,用了有三四吨水,才将贺姨这个60平米的房子终于收拾的一尘不染。

贺姨很高兴,每接一个电话或打一个电话她都会说刘青把房子给我收拾的非常干净,而让我内疚的是说好的给贺姨好好改善伙食,没想到一直收拾卫生,清洗衣服被褥,给贺姨的饭却做得非常简单了,而且早上贺姨见我睡着没有起来,她却给我把早饭准备好了。我说:“贺姨,我没有给你做花样的饭,真的不好意思。”贺姨笑着说:“你一天忙成这样,这个房子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这样大扫除,我太高兴了。”我说贺姨浪费了有三四吨水了!贺姨握着我还拿着抹布的手说:“把家里全部清洗了,又收拾的这样干净,浪费水越多,证明你做的更多。”说的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这十天时间,我感到很累,但非常开心。

所以我和贺姨无话不谈,我们亲如母女。贺姨说:“再也找不到我这个合格的保姆了。”她时时在我的眼前,一直让我休息会再干,我们相互关心着,看到贺姨慈祥的笑脸,我的心里是那样的愉快和充实,更希望贺姨在一个干净的环境里生活。我对贺姨有着心疼,更有一种心灵的依赖,如果真有时间,我愿意给贺姨一直当保姆,看李叔和贺姨一辈子都看不完的存书。

十天后,贺姨的保姆毛女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但我的心里有着一种不舍,贺姨送了我一块蓝色印花丝巾,而这块丝巾是著名作家高建群老师在杭州出差时特意给贺姨买的。我坚决不要,贺姨深情的对我说:“做个纪念吧,你以后看到这块围巾就会想起我这个西安的妈妈。”我感觉眼睛发热,将丝巾抱在胸前,贺姨的眼睛也有着盈盈的泪光。

贺姨的大儿子李珩给我买了一双李宁牌运动鞋,让我下乡时候穿上舒服点。二儿子李勇的妻子给我送了一套睡衣,我坚决拒绝,贺姨生气的说:“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你若不收,我就不认你这个陕北的女儿了。”到如今,这些东西我一直保存着。

 

永远的怀念

 

20197月份,我去西安探望贺姨,这时贺姨已经病了,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一进门看到贺姨呆滞的眼神,我的心里一怔!以前每次见到贺姨他都会很高兴慈祥的笑着,让我坐下,喝水,吃水果,拉不完的家常话。这次贺姨看到我竟然哭了,说着重复的话,她已叫不起我的名字,但她心里还是认识我。我跪在她的面前,双手紧紧抱着贺姨,泪飞如雨:“贺姨,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了?”贺姨好像清醒了一点又哭又笑,“你来看我了,别哭,你哭我也哭了!”贺姨给我擦着眼泪,抚摸着我的头发:“好孩子,不哭了,我们不哭了。”我伤心欲绝,跑进洗手间拿了块毛巾用温水浸湿,我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我害怕贺姨更伤心,我给贺姨擦着脸上的泪水,像哄孩子一样哄贺姨吃药。以前的保姆毛女在贺姨病了后离开了。如今照顾贺姨的是一个姓郭的妇女,她说贺姨已经不怎么吃饭了,我陪了贺姨有三个小时,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用毛巾给贺姨擦着手和每一根手指,过度的伤心使我忘记贺姨已经是九十岁高龄的老人了......

小郭说贺姨到休息的时候了,我不走她是不会休息的。贺姨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最后抱着贺姨在她的额头和脸上重重的亲吻一下,哭着跑出了贺姨的房门......

坐在出租车上,我的心还留在贺姨的身边。我给小郭安顿好,贺姨一有不好的消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中途我给小郭打了无数电话,最后一次小郭说贺姨住进了医院她也离开了。

两个月后,亲爱的贺姨还是永远的走了,她留给我的是此生永久的思念和难忘的记忆。

每逢清明节,十月一日,农历的腊月三十日(月尽过年的那一天)我都会爬上家乡最高的山头,以陕北农村的习俗为贺姨和李叔举行遥远的祭奠,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老人画上一个圆圈,堆起了一座小土堆,焚烧纸钱,呼唤着他们的名字,眼前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我禁不住泪如泉涌。我会像贺姨一样,生命不息,笔耕不止,用我的行动告慰贺姨的在天之灵。

我相信,她最想看到的是我在文学这条艰难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责任编辑:于武栋]

 20211022日午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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